2012年11月27日 星期二

《流氓/牧師,逆轉人生》─劉民和牧師 講座紀錄

生命故事講堂

《流氓/牧師,逆轉人生》

演講人:劉民和牧師
日期:2012/11/27
時間:19:00PM-21:00PM
地點:合勤演藝廳
紀錄:董旭如
攝影:周旻孝 編輯:李可點


       「恨不能解決恨,只有愛才能彌補恨。」
   一句似乎隨處可見的宗教標語,卻是劉民和牧師用他的青春所換來的真諦。
脫去暗昧,帶上光明
   劉牧師十五歲那年加入了黑社會,年少輕狂的他,看到幫派裡很多兄弟都在吸毒,起初抱著嘗試心態的劉牧師,沒想到卻一試成癮,成為了「毒中之王」── 海洛因的階下囚。劉牧師說,他當時為了繼續買毒品,自己還去賣血,500c.c. 的血賣八十元港幣。他非常慶幸自己當年並沒有得到愛滋病。
   在劉牧師吸毒的期間,最痛苦的莫過於他母親。劉牧師的母親是一個傳教士,曾經在傳教的過程中,被別人指著鼻子罵:「不要再向我們傳教了!你先管管你吸毒的兒子吧!」當天,劉牧師的媽媽一回到家後馬上跪下來,求他不要再吸毒了,劉牧師也跪了下來,他是真心想回改,可是毒癮發作時卻力不從心。「海洛因上癮之後的戒斷症狀非常折磨,忽冷忽熱、上吐下瀉,骨頭酸痛像快要裂開;身體裡面好像有幾萬隻螞蟻在鑽!」 他試過很多方法戒毒,但恐怖的後遺症卻讓他不得不繼續吸食海洛因,到了最後,連自己都放棄了自己。有一天晚上,他把所有的毒品都混在一起吸食,迷茫間從四樓滾下來受了重傷,他那時的想法是:「既然已經殘廢了,那就繼續吸吧。」
    後來劉牧師到台灣來念書,身處黑幫世界的他,在一次生命的盡頭處,看到了人生的一線曙光。一天,劉牧師被人架著刀子,威脅著要他老大的電話,劉牧師抵死不從,對方便把他架到荒山野嶺裡,拿著玻璃的碎片慢慢割他的腳。劉牧師當時一心赴死,其他都不在乎了。「我在醫院醒來後,仍然看到我媽媽跪在我的床邊替我禱告,她說:『孩子啊,不要想著去報仇,恨不能解決恨,只有愛才可以彌補恨,媽媽愛你,耶穌也愛你。』」劉牧師醒來後,看到媽媽這樣真心覺得內疚:「就算妳愛我,我也戒不掉。」但同時他又想:「假如耶穌真的愛我這種地痞流氓,我願意接受。」後來,劉牧師的母親帶他到了香港的基督教晨曦會福音戒毒中心──「黑夜已深,白晝將近,我們就當脫去暗昧的行為,帶上光明的兵器。」這是他生命,重新開始的地方。
用愛重建生命
    剛從戒毒所出來時,劉牧師心裡只想的是報仇。可是現在不同了,劉牧師說:「今天我可以安然入睡,是因為我的心中已經沒有仇恨,現在我生命的價值是寬恕。」劉牧師受了基督教的薰陶,聽從了聖經的指示,聖經裡說:「愛你的仇敵,為他們禱告。」因此,他學會了放下。五年前,劉牧師在中國深圳找到之前毒打他的人,一開始這個人很害怕劉牧師會應當年的仇恨而報復他,可是在劉牧師一番懇談後,他慢慢打開心房。劉牧師深刻體悟到:「人生的快樂不是擁有,而是放下── 放下你的自尊、仇恨,真正的幫助別人才是釋放。恨的力量很大,可以毀滅一個人;愛的力量更偉大,可以建造一個人的生命。」後來,這個毒打他的人,患了老人痴呆,進了療養院。劉牧師看著這個坐在輪椅上、臉上涎著口水的人,心中感慨萬千,他自問:「怎樣可以幫助到他?」最後,劉牧師決定認他的女兒作乾女兒,扶養她念書長大。在這個過程中,劉牧師發現,寬恕昔日仇人後的快樂竟是無比的巨大。
   劉牧師說:「我覺得我可以我活到現在,是恩典,所以要感恩。」他在戒毒前便立下志願── 假如他成功,他要幫助更多的人戒毒。如誓言,他留在戒毒村裡工作了七年,並於一九八七年,被派到台灣來成立了台灣晨曦會福音戒毒中心。社會上覺得幫助別人戒毒是高投資、低成就的行業,劉牧師卻不這麼覺得:「這樣子的工作是一個使命!」,他認為救一個人等於救了一個家庭,救一個家庭等於救了一個社會,救一個社會等於救了一個國家。「紙張都可以回收了,人是生命有機體,難道不能夠回收嗎?」劉牧師始終堅信著戒毒所裡的成員可以真正改過自新,就如同當年年少的他。這些人需要的,只不過是一次可以重生的機會。

影片檔
https://www.dropbox.com/sh/u8fzaj4gs0gxxco/zn-MfXfYEa#/

2012年11月8日 星期四

專家分享《獨立媒體人》─ 朱淑娟 講座紀錄

生命故事講堂

台灣獨立媒體的可能──我的媒體與寫作經驗談


第一場:
時間:九十九年四月
地點:清華大學教育館313教室
文字紀錄者:李芳安、簡懋予

獨立媒體人

第二場:
時間:民國一百一年十一月  
                文字記錄者:陳芳儀  



  「我覺得獨立媒體得獎是台灣一個重要的分水嶺。」台灣獨立媒體記者朱淑娟驕傲地說,但一般人看不到,在這些光彩亮麗的成果背後,卻需要豐富的經歷與體會去支撐。朱淑娟於一九九八年成為聯合報記者,理工科系畢業的她,出社會後當了一陣子的程式設計師,後來轉行做行銷,在三十六歲那年,朱淑娟進到聯合報社當記者,從此踏入了媒體圈。二OOO年時朱淑娟開始跑環境路線,在工作了一段時間後,朱淑娟發現,自己越來越無法接受聯合報給予的框架,長期累積不舒服的感受之下,在OO年,她實現長久以來一直存在內心的想法 ──出來當獨立媒體人。
    「公民記者有時代的使命。」傳統媒體在早期可以為了一件不公不義的事情和對方纏鬥,但到了現在,因為版面減少、記者人數縮減以及理想性降低,主流媒體無法長期支撐一件公共議題;此外,現在媒體的置入性行銷很嚴重,一般觀眾看不出來到底哪篇是新聞,哪篇是廣告,但這種情況在早期的報業是絕對不會發生的。朱淑娟說:「現在入門的公民記者門檻較低,因此任何人都可以當公民記者,發掘很多議題。」只需要強烈想要改變某件事情的熱誠,便可以成為一名稱職的獨立記者,因為公民記者沒有薪水,算是一種新聞志工,需要靠自己的熱誠來支撐。

鎖定專業領域
    想要做獨立媒體人,就要與某個領域長時間地接觸,且有多年的採訪經驗,並和志同道合的媒體合作。朱淑娟認為可以從部落格,鎖定一個專業的領域,開始自己的獨訪事業。以自己為例,朱淑娟的專業領域是環境議題,她說,環境新聞的範圍很廣,小從住家旁邊在挖水溝、挖路、蓋電塔,大到[1]中科四期、[2]台塑仁武廠污染,這些都算是環境新聞,另外也包括了跟環境相關的法律和標準。朱淑娟建議:「在選擇議題時,要對自己的時間管控有主見,對於不同議題的選擇、記者會邀請,要懂得取捨,因為現在這些選擇,都會影響到長久以來自己人脈的累積,但要如何取捨,得靠自己的經驗去累積;另外,你所選擇的領域不能太狹隘,要有延展的空間才能寫的長久。」

建立資料庫
    新聞有分為時效性的新聞和分析性的新聞,若是寫時效性的新聞,獨立媒體的動作最好要比主流媒體快;至於那些已被寫出的新聞,獨立媒體可以寫分析性的報導,把議題討論得更深入一點。通常,主流媒體都會有人主動來「餵」新聞,通知消息給記者;但當了獨立媒體人後,這種主動送過上來消息就變得很少了,因此要靠自己的人脈關係,主動去尋找新聞。朱淑娟特別分享自己建立「聯絡人資料庫」的方法:建立資料庫時,要懂得依照對方的專業來分門別類,收到別人名片的時候要仔細地察看上面的資料,若有遺漏的資訊要記得詢問對方。此外,在詢問專家時要了解對方真正的專長,必須要和自己所要報導的新聞有所謀合,如此一來自己的新聞報導才會有信服力。朱淑娟說:「人脈是要靠一點一滴,長久累積下來的。不要對自己接觸的人漫不經心,因為任何人在未來都可能成為一位有成就的人,所以當記者最重要的就是要『誠懇待人」,千萬不要公『報』私仇。」

提升難見度
    做獨立媒體要懂得提昇自己的能見度,千萬別傻傻地只把自己的新聞貼在部落格上而已,要主動去宣傳,透過社群、信件轉寄等方法,告訴人家自己寫了些什麼。朱淑娟強調,獨立媒體現在之所以有生存的空間,主要是因為很多重要的事件、大家關心的議題,主流媒體都不報導了,像興建科學園區的必要性、土地徵收的公平性……等。所以獨立媒體只要適當切合人們關心的議題,並輔以影音、照片等,讓大家在短時間內了解採訪的內容,就能持續吸引讀者。 「不用怕沒人看,也不用怕沒人會找你寫。只要認真做,持續做,就會有越來越多人看,有越來越多人找你寫。再來就是要有規律的作息,這樣才能做得久遠,另外也要知道自己的侷限,否則事情就做不好。我們都會覺得自己做一件事,對社會影響不大。但是你要想,中間會加入許多人或事,會產生變化,也許會有自己意想不到的結果。」

主流媒體 vs. 獨立媒體
    主流媒體和獨立媒體到底孰優孰劣呢?朱淑娟認為不一定,因為主流媒體和獨立媒體在議題選擇上的考量不同。主流媒體必須以容易刊登出來的和與民眾貼近度高的議題為主;但是獨立媒體可以根據自己想要的方向發展,選擇自己認為值得探討的議題,不必受傳統媒體的立場觀點、紀錄方式等框架的束縛,也不必刻意地做一些僵化的平衡報導,較能深入且公平的報導某個議題。但現實上,獨立媒體的影響力依然比主流媒體來得要小,所以朱淑娟仍會跟主流媒體合作,讓自己的聲音有效放大。但要合作的話,她說:「就不能低聲下氣,一定要用自己的專業支持發言權。」
    在分工方面,主流媒體可以靠著分工以及群體智慧,決定新聞報導的發展;但在獨立媒體中,一切就都只能靠自己,而且沒有守門的機制,獨立記者要自己判斷新聞的重要性;另外,在主流媒體的保護傘下,記者稍微寫錯報導還有靠山,但獨立媒體就沒有這種優勢,因此獨立記者在寫作時就必須保守一點來保護自己,朱淑娟之前還被朋友開玩笑問說:「當獨立媒體前要不要先將自己的財產過戶一下? 」不過朱淑娟覺得在獨立媒體中最棒的就是:「不用擔心被解僱,也不必為迎合長官去做自己不認同的報導。」所以儘管工作很重,朱淑娟仍然做得很開心。
     「[3]大報記者到場時,主席看見聯合報社記者來了之後就說:『記者到了。』但是離開主流媒體之後,我突然不知道該怎麼向人介紹自己。」朱淑娟表示,沒有一個主流媒體記者的身分,一定會有被拒絕採訪的時候,這是獨立媒體一開始會面臨到的困難,不過,久而久之一定能找到屬於自己的方向,像朱淑娟有時就會靠著公視特約記者的身份進行採訪。但不管怎樣,朱淑娟覺得當記者就不要覺得不好意思,臉皮一定要厚,就算對方阻止你採訪,還是要鍥而不捨地嘗試看看,她強調:「不要羞於追問、求證事情,才能挖掘事情背後的真相。」

媒體是社會的最後防線
    媒體是社會的最後防線,所以朱淑娟認為,很多事情背後的真相都不如表面所見的那麼簡單,所以不能呈現出單面的平衡新聞,要多方面蒐集資料,然後給予讀者多一點訊息去判斷。「像環評案,還有政府官員常說的:『這個交給專家。』其實,什麼是專家?環評的基準是什麼?要考量的東西很多,計算的標準也很多,加入的參數不同,結果也就不同。何況中間可能還會有很多刻意的人為因子。」神采奕奕的她,散發出想向社會大眾釐清真相的熱情。再舉一個例子,提到中科四期,從前她怪友達,現在她罵政府,因為她明白了這是整個體制的問題,「我們的社會太寵業者了。政府都說:『你們環保不要妨礙經濟。』但是,有達到經濟目的嗎?友達有進駐嗎?」環保妨礙經濟其實只是假議題,我們要追究的是根本性的結構問題。
    朱淑娟說:「媒體是一個社會議題的發現者、傳送者、追蹤者,人們接收到資訊後,社會就會產生影響。」每個獨立媒體人都必須小心地收集資料,並弄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和每個環節,這樣才可以做出公正且不偏頗的新聞,來讓閱聽者自己做評判。但要如何保持分析性新聞的中立?朱淑娟說:「基本上我會要求自己的新聞能維持像主流媒體一樣的寫法,但為了維持客觀性,我會適時地退讓自己的想法。只是中立客觀,主要還是要建立在記者的心裡。」
    「要自己多找多看,遇到就學。因為現在的問題都是複合式的問題,千萬不要怕發問。」朱淑娟說,像是在蒐集政府的資料時,一定要搞清楚訪問對象所屬的單位,「像[4]美麗灣飯店,對於它是普通飯店還是觀光飯店有爭論,所以我要去查法律定義,弄清楚條文規定,然後詢問飯店狀況,問政府單位,做完功課之後才能下結論給讀者:『台東縣政府錯了。』」

做一個獨立媒體人
    「有時候,我們會因為教育、環境的影響,看事情的角度而有所不同,所以我們要想辦法讓雙方人都能靜下心,看看自己寫的報導在說些什麼,這樣才能達到我們的目的與效果。你不能一直罵同一個人,這樣他根本不會想看你的文章。」朱淑娟呼籲在座的我們:「如果你們未來當官,要好好想想。當你在重劃土地時,那一百二十公頃,是活生生的人,不只是一組數字。因為你的一個政策,他們的命運就被改變了。」
    「為什麼想要當獨立記者?其實這算是一個時代變化的結果。心中有一個念頭,然後我就實行。每個人的人生都有幾件最好的事情,我最好的事情就是當記者。」每個人都有權力,有能力對人生懷抱希望與熱誠,並找到人生中最好的事。朱淑娟並沒有後悔出來當獨立記者,她說:「如果可以選擇,願意當一生一世的獨立媒體人!」



[1] 二林園區: 原為中科第四期園區,面積六百三十一公頃,於彰化縣二林鎮台糖大排沙農場、萬興農場。二OO八年八月,由國科會宣布中科第四期基地選定此處。但在國光石化開發案後,突顯環保爭議很多,當地民眾抗爭激烈;又大肚溪攔河堰興建計畫取消,園區長期水源沒有著落以及當初進駐投資呼聲很高的友達光電,已明確表達現在沒有能力進駐投資。二一二年三月八日,行政院國家科學委員會報請行政院重新檢討二林園區開發計畫的必要。 四月十九日,國科會回應轉型定案前不會停工。然而提出轉型計畫,送到行政院核定,再進行相關程序,因此可能在二林園區轉型計畫確定前,所有工程都已完工。[2] 台塑仁武廠汙染:台灣塑膠工業公司台灣高雄縣仁武廠區的汙染物超量事件。行政院環保署在二OO年的檢驗中,驗出廠區的地下水及土壤含有超出國家標準含量的二氯乙烷氯乙烯氯仿等物質。[3] 大報Broadsheet):報刊中尺寸最大的一種形式。大報形式的印刷品通常為一個寬版紙張,包含有從敘事政治諷刺的各種內容在街頭發售。[4] 美麗灣渡假村爭議:是一件在台灣台東縣爆發的土地開發案爭議。二OO年開始,台東縣政府以BOT方式,將位於台東縣卑南鄉共計六公頃的杉原海岸出租予美麗灣渡假村股份有限公司,由美麗灣公司負責投資興建並經營美麗灣渡假村飯店,但開發之初即刻意迴避環評程序,遭到法院多次判決環境影響評估程序與建照發放,皆屬違法,然台東縣政府仍堅持繼續開發。